轉身
京子幾乎是反射性的就往那裡奔去
那映入視網膜,橫過整片天空的七彩的虹
提起及膝的小碎花裙,京子急促的交換腳步和空氣
高跟馬靴踩在人行道上發出扣噠扣噠的聲響,並且愈來愈快
渴望能穿越彩虹,踏上地平線之後的土地
尋找她的天空
<在地平線後方>
00
在京子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時,里包恩曾壓低帽緣沉著稚嫩的聲音問,「如果說蠢綱從深淵中向妳伸出手,妳會隨之墜落還是離開?」
01
十四歲的澤田綱吉並不寬闊的背。
十四歲的笹川京子還不明白在心裡逐漸滋生的某些感覺。
望著像是用橘子色顏料潑灑過,混著原本就有的藍的天空,澤田綱吉的眼不知道是第幾次偷瞄一旁的京子。
公園裡的孩子們喧鬧了黃昏的空氣。
從今天突然像個變態似的邀了京子,到了公園坐在這張木椅上快一個多小時了,他們倆還沒聊上半句話,為此澤田綱吉真的深深的體悟到活了十四年的懦弱歲月所括含的劣根性,是不會像掉下來的牙齒在半夜被牙牙仙子帶走然後就消失無蹤的。
句子句子給我句子,該死的我該說些什麼!!!!澤田綱吉從不期望自己的文采能有多好,但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他深深的懊悔沒多看幾本書。
喜歡到無可自拔的女孩就在身旁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澤田綱吉,就是這樣的男人。
「怎麼了,阿綱?」京子看著從一坐下來就發呆,接著張大嘴然後開始抱著頭亂甩的澤田綱吉,京子對著他微微一笑
看著京子嘴角牽起的弧度,今天稍早的畫面倒回阿綱腦中。
時間是下午三點於並中大門前。
當澤田綱吉向京子提出「我們去公園走走吧。」的那一瞬間,一道凌厲的視線直直穿阿綱的腦門而過,想也知道是某位護妹的熱血大哥。雖然到最後並沒有被某大哥用拐騙他可愛的妹妹的原因好好談談,但澤田綱吉就是忘不了他離去時,伙伴們關懷的眼神和空氣中偷偷冒出來的粉色小花。
無地自容啊。
搔了搔頭,紅雲爬上阿綱的雙頰,像是夕陽,「沒、沒有…」,回頭繼續努力的用落日的橘橙掩飾蔓延到耳上的緋紅。
在幾個月前,里包恩還沒出現前,澤田綱吉從沒想過生活會變得如此混亂,甚至是成為黑手黨首領。如果說……,如果說能一直就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著有多好,每天每天在黃昏時陪著京子看著太陽下移,看附近的孩子嘻鬧,看街上人們一如往常的走動。
或許他能跟京子一起開個小小的蛋糕店,生活在有著甜味的空氣中。
瞇細雙眼,阿綱看著光視漸漸後移然後被黑暗吞噬。阿綱隱約明白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慢慢的被吞入黑暗,墜入其中。
不斷地不斷地下沉。
沉進看不見誰也看不見自己的地方。
他明白澤田綱吉這個人是無法擺脫黑手黨以及第十代首領這個名字。
被放上彭哥列名字的天秤那端不斷下移。
阿綱清楚放著澤田綱吉的那端真的太輕了,輕到無法維持平衡
里包恩說過的話他記得,
「只要加重就行了。」
「血跟生命的重量會重到你無法想像。」
但阿綱不想。
澤田綱吉不想。
如果說當京子從口中說出的「阿綱」都會令他聞到赤濃的血腥味兒的話,那他寧願就這樣看著天秤逐漸歪斜逐漸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要以那個平凡的澤田綱吉的雙手擁住京子。
保護的定義是什麼?十四歲的澤田綱吉並不明白。
但他還是會說出口。
太陽完全消失地平線後方,阿綱站了起來,對京子伸出手,說,「我們回家吧,京子。」
「嗯,阿綱。」
02
…阿綱……阿綱,…綱。
綱。
03
二十歲的澤田綱吉早在兩年前就坐上了往義大利的班機。
二十歲的笹川京子不知何時已蓄至後腰的髮。
在清晨五點自動清醒是澤田綱吉兩年來不曾改變的習慣。
按下了滴答滴答響在五點半時會發出聲音的鬧鈴的開關,阿綱起身拉開了厚重的黑絨布窗簾,瞳孔照映出落地窗外的世界。
朝陽微微的光亮穿過清晨的薄霧讓四周的景像都染上一圈淡淡的金黃,阿綱眯起雙眼,義大利的清晨有些寒但整天下來也只有這個時候最安靜。
最適合用來想念京子。
在跨越陸地跨越海洋後的地方。
兩年的時間並不長,但絕對不短。
澤田綱吉承認,就算現在被人恭敬的喊著「教父」或「第十代」,那個懦弱的蠢綱是不會改變的,只不過染了兩年的滿手鮮血以及墜入了地獄。
天秤早在兩年前就崩塌了。
在澤田綱吉下定決心踏上義大利站在另一個世界的頂端時。
阿綱牽動嘴角,疲憊的笑了一下。
阿綱的落地窗面向東方,雖然知道這樣很蠢但他還是希望可以看到在東方某個國家裡住著的女孩。
兩年沒見到京子了。澤田綱吉只能在通話時透過聲音描繪著京子的模樣。
蓄著栗色長髮被冬陽照的金黃,京子穿著連身碎花洋裝,轉過身,長髮隨著身體擺動畫成了弧,京子笑的比陽光還要耀眼。
他很想馬上飛回日本將京子狠狠的抱在懷裡,也很想拋上身為黑手黨首領所擔的責任。
他只想當個名為澤田綱吉的平凡男人,可以正大光明牽著京子的手,可以當個有一兩個小蘿蔔頭的傻爸爸。
但事實不會改變。他身負著首領這個名字就絕不可能有機會實現那微薄的理想。澤田綱吉腳所踩的地方有著高度接近腳踝的血,讓他無法移動腳步。
北方的鎮壓還沒結束,他不能讓京子冒險,他無法讓京子冒險,就算里包恩說,「笹川京子並不如你懦弱,蠢綱,接她過來也無妨不是嗎?彭哥列夫人的位子空著太久有點麻煩。」接著桀桀桀的笑著關上門離開,讓澤田綱吉全身的毛直直的豎起來,馬上打電話給在日本的京子哭訴,這是威脅,太過份了里包恩!!!
時針指上數字六,發出整點時會有的叮叮噹噹悅耳的聲響,獄寺隼人先生準時的衝進來,報告每天的例行公事。
接下來是里包恩,然後各個有在總部的守護者都會隨便挑一兩個很可笑的藉口來大空的辦公室晃晃,安慰一下這個犯相思的大空,當然我們的雲守不算在內,畢竟在彭哥列裡面每個人都知道雲守跟三浦春的事情,每個人都知道三浦春咱們的大空的事情,每個人都知道我們親愛的大空跟笹川京子的事情,所以在算起來雲雀恭彌對澤田綱吉有著程度上怨恨。
吵吵鬧鬧到了晚上幾個熱血破表的守護者又會非常熱心的帶著酒來探望澤田綱吉,唱著「哦~西西里島的男兒啊。」之類的蠢到讓阿綱想哭也哭不出來。
京子京子,澤田綱吉在心底不斷的默念這個名字,將它刻在左胸下最深的地方。
如果說愛是讓人付出一切讓人瘋狂的東西,澤田綱吉會笑著說,「嗯,愛。」
愛。
04
京子。
Kyoko。
05
二十四歲的澤田綱吉瞪大眼看著眼前像是幻影般的女人然後腦袋一片空白。
二十四歲笹川京子笑著說,好久不見了,綱。
彭哥列這幾天有濃重的低氣壓圍繞著。
大家都知道我們親愛的大空心情並不是很好,從笹川京子來到義大利彭哥列總部的那天開始。
澤田綱吉現在非常懊悔並且心情惡劣。
讓京子來到彭哥列的人是誰,也不用想也知道是里包恩那個大魔頭,關於這點他無法提出任何抗議,跟里包恩衝突只有死路一條。
真正讓他吐血的是在看到京子時他腦袋空白了幾秒,後非常驚恐的大叫,「靠!為什麼妳會在這!」
該死的為什麼他說出這個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雖然嵐守先生曾經理直氣壯的說,「靠,我說靠這個字可是發語詞的精隨。」但澤田綱吉該死的不需要這種精隨,尤其是在見到六年沒見的心愛的女人時。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京子是迪諾先生邀請來當女伴的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該死的里包恩,該死的加百羅涅,該死的,該死的….!!
該死的澤田綱吉。
啊啊親愛的大空,不要放棄希望,其實你剛剛的表現可以說是有男子氣概呢。
……去你的男子氣概。
澤田綱吉將頭靠上後方的椅背,抬頭仰望天花板,擁有跟現下十二月的義大利天空所飄下的雪的顏色,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阿綱的呼吸聲,寂寞孤獨,單獨一個呼吸聲,一切都是空白。
其實一直很害怕到最後會只剩一個人。
沒有里包恩,沒有老爸老媽,沒有伙伴們,
沒有京子。
什麼都沒有,只剩自已和四周雪白一片,所以說澤田綱吉真的非常討厭冬天。
紅檜大門發出以手指輕扣的聲響而後被推開,鞋子在羊毛毯上磨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阿綱沒有睜眼也沒有看是誰,畢竟在這個時候也只有里包恩或是秘書小姐會進到辦公室裡頭。
啊啊親愛的大空啊,我只能說,你這個笨蛋。
「綱。」在京子說出阿綱名字時的那一刻,澤田綱吉的身體反射性的,不,應該是說驚恐的彈起。
瞪大眼看著京子,澤田綱吉按住原木辦公桌的手在顫抖,上頭成堆的公文嘩啦嘩啦的散亂崩壞,佔滿了至少半個房間,「京京京京、京、子……哇啊啊,公文啊啊啊!!!!」里包恩會殺了他。
京子愣愣的看著阿綱手忙腳亂的收著一張張公文,掩嘴笑出聲,蹲下身幫忙一起收拾公文,「綱都沒變呢。」看著澤田綱吉背對著她慌張的撿起地上的公文,那不知何時已寬闊的背,「不對…嗯…變得有男子氣概了呢。」
靠!男子氣概?嗚啊啊!!京子果然很介意他的發語詞。
「對不起,京子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說…要說…我、我只是太震驚了…。」阿綱語無淪次的說,激動的接住京子的雙肩。
被澤田綱吉的舉動嚇到的京子又再次的愣住,兩頰染上淡淡的粉紅,「嗯,綱,抱歉,沒先告訴你就跑來義大利。」
「咦?呃…不會啦,沒、沒關係啦。」不知道為什臉也一起紅了。「呃呃等一下有會宴會不是嗎?妳妳妳要不要先去準準備一下?」眼神不自在的瞄向別處。
「哦,嗯,好的。」
看著京子的背影,澤田綱吉沿著辦公桌滑下身子,將臉埋進雙手中,我是笨蛋笨蛋笨蛋!!!!說那什麼蠢話啊?至少也要說妳留下來不要走之類的感人肺俯之言才對啊啊啊啊!!!
不過呢,是真的京子呢。
不是夢不是想像不是只有聲音。
是真的京子
原本澤田綱吉臉只有淺淺粉紅的臉,瞬間盛開了像是牡丹般的紅。
好想抱緊她好想把她撲倒…不對不對!!是好想好好的對京子說,嗯嗯好久不見了。
京子京子,澤田綱吉不斷地深呼吸,還是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夢,辦公室內還有著京子身上甜甜的蛋糕香,深吸一口,然後我們的大空笑的像是拿到糖的孩子。
後來的宴會到底在搞些什麼澤田綱吉已經記不得了。
只依稀聽到小春的聲音,伙伴們的聲音,里包恩在旁涼涼的說「你要感謝我啊,蠢綱。」
還有迪諾先生在各大家族首領前說著彭哥列的第十代是如何如何的痴情漢子,而且啊我跟你們說唷,他啊在看到京子時的臉根本就整個愣住了,後又有點像是拿到糖的孩子,結果你們知道嗎?當我說出京子是我的女伴時,這傢伙馬上刷白了臉像是外頭的雪一樣呢,而且竟然不顧師兄情誼馬上砍了過來,你們都不了解那時有多麼可怕……。
並沒有好嗎迪諾先生。
最重要的是京子,在說了以後要住在彭哥列之類的話後,讓澤田綱吉完完全全的呆滯失神了一個晚上。
嘿嘿,澤田綱吉傻笑著,希望京子可以永遠不要離開自己。
之後阿綱發現在只有澤田綱吉端的天秤加上笹川京子可以勉勉強強的維持平衡,他笑的有點淫穢在心裡偷偷對自己說要努力一點多生幾個白胖胖的孩子。
京子京子。
我用左胸下的跳動發誓,我會保護妳。
06
之後的澤田綱吉在他們小小的婚禮上說,我愛你,京子。
之後的澤田京子緊緊握住丈夫的手並流下了眼淚。
什麼都不重要,不管是政治陰謀是黑手黨火拼還是其它,什麼都不重要。
只要京子在我身邊就好了。
澤田綱吉不用再每天五點清醒時發呆的望著落地窗外的地平線後方,只需收緊手臂就能牢牢的擁有全世界。
二十五歲的澤田綱吉還是搞不清楚所謂的保護,但他會緊緊擁住京子笑著說我愛你,老婆。
「不管綱在哪,我都會跟上去陪在他身旁。」
里包恩細細回味著婚禮前京子對他說的話,想起在十幾年前他為了看看笹川京子是否有資格成為首領夫人出的題目,原本只是說好玩的說。
壓低帽緣,里包恩少有的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年輕真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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